2023年5月12日 星期五

2003印度朝聖之旅札記

 

2003印度朝聖之旅札記



 

 2003印度朝聖之旅札記

~ Serena ~

 

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去朝聖-帶著快滿六歲的女兒,以及怕自己累倒所以找她一起去、也是佛教徒的女兒的保母;自從九月聽宗薩欽哲仁波切開示『金剛經』(她早課誦的經)後,她就對金剛乘的法會很有興趣。我們三個人在12/12星期五的晚上九點半坐上了華航直飛印度德里的班機-這是特別為她們兩個人安排的,聽到中文、看到自己的空姐總是比較親切吧。儘管女兒在我肚子裡三個月大的時候就坐過飛機到美國洛杉磯、出生十天又坐了一次回台北,之後可都沒坐過;這會兒到了機場,看到那麼大的飛機(比起在天空中的飛機來說),既好奇又興奮,所以讓她在聖誕樹前照了一張留念。

儘管晚上看不到什麼景色,女兒在飛上天的時候還是呼喊:「我看到全國了!」一團要去參加波卡仁波切大手印閉關的台灣人,回頭對她一笑。我們在12/13早上兩點半到達目的地(七個半小時),因為是凌晨、機場沒什麼人,空調也沒開、悶悶熱熱的,一點兒也不像冬天。出了機場,在一群黑壓壓的印度人中看到我們的兩位嚮導:馬君美先生(Jimmy,宗薩欽哲仁波切的中文翻譯)與十多年前在台灣見過的Sherab Gyaltshen(曾為宗薩欽哲仁波切的侍者),真是高興。這時的印度就像電影「熱與塵」中一般,連冬天清晨的空氣都如此充滿塵土;和幾位住在洛杉磯的同行華人一同到了旅館,還好有兩個半小時的時差,睡到九點至少有五小時的睡眠了。

晨起,趕緊發了電子郵件給家人報平安-旅館(Hotel Park)的電腦居然有中文字幕哩!敏珠林寺廟的貝瑪喇嘛依約於十點來到大廳,他從北印度開車到這裡要五小時;由於怕我人生地不熟,欽哲依喜仁波切請他幫忙我,而他也非常熱心喔!帶我們到的第一站是舊德里的紅堡Red Fort,印度總理於新年時會在其中一處發表演講;而為了避免恐怖份子的攻擊,車輛一律不准靠近,廣場也用活動木架隔著。所以我們把車子停在遠遠的地方,坐上人力三輪車再回來。當我們在大門口等待買票進入時,入口處的軍人主動要求女兒跟他照相,他還覺得是給我們特權呢(據說印度軍人相當囂張,插隊超車隨時可見)!進去之後的長廊下,有些小小的店家,貝瑪喇嘛幫女兒買了個紅色小皮包,讓她高興好久,因為是很多亮亮珠珠串成的(從不打扮的媽媽,怎麼會生出愛漂亮的小孩?)。紅堡裡面有些建築物,聽說以前是國王的宮殿,現在已空無一物,但仍能從牆壁的雕刻看出當年的風采。

第二站為西藏難民區,在這裡換盧比還比黑市的價碼好(銀行一美元兌四十四盧比;黑市四十五;這裡四十五點五),貨品也便宜、住宿一晚只要幾百盧比。買了一些日用品、卡達、原文書籍,還吃了一頓超香超讚的藏式火鍋。第三站為甘地紀念公園,聽說是全印度最乾淨的地方,也可代表印度人對他的崇敬吧-印度人將甘地當作神祇來敬仰,有的會前來跪拜,墓前的火光也從未熄滅。比起處處垃圾與滿地牛糞的街道,甘地公園真的是人間淨土。

午後來到德里博物館看它的珍藏品:釋迦牟尼佛的遺骨,由英國考古學家所發現;在裝有遺骨的陶壺上寫著:「這是釋迦族聖者的遺骸,由妻子與兄弟姊妹等奉祀」;原本由泰國人收藏,後來被請回了印度,並以黃金鑽石打造了舍利塔。貝瑪喇嘛說,雪謙冉江仁波切每次到德里,都會在這舍利塔前坐上一個多小時,沉思默想一番。博物館中另外有幾尊早期的佛像(西元二、三世紀的犍陀羅Gandhara王朝),是受到希臘雕刻習慣的影響,有著希臘的臉孔、羅馬的身材,與後期莊嚴祥和的佛像(西元四、五世紀的笈多Gupta王朝,之後傳到中國與東南亞等地)很不一樣,看起來真是俊美,忍不住回頭去偷照了一張。我們隨後逛逛印度的政府重鎮,總理、外交、內政的機關所在都蠻有建築特色的,可惜無法停車拍照-當然又是怕恐怖份子囉。唯一可靠近的就是印度之門India Gate,這是為了紀念印度當年在世界大戰為「(英)國」捐驅的將領士兵等,也可說是忠烈門吧。接著,貝瑪喇嘛幫我們安排和邱玲仁波切在當地最高級的中國餐館之一共用晚餐,仁波切剛拍完密勒日巴尊者的生平影片,計劃於春天剪接完成。這是於宗薩欽哲仁波切出片之後,第二位導演上師!回到旅館,決定隔天還是不要與全團同去泰姬瑪哈陵,來回坐車差不多要十小時,天哪!還是乖乖為接下來兩週的行程儲備體力吧!

12/14早上,Karma Loday(宗薩欽哲仁波切的侍者之一,去年七月來過台灣)剛好有空,坐了計程車來帶我們去舊德里逛逛,滿街跑的黃綠包車(像是一台摩托車後面接著一排可擠三個人的座位然後包一層厚塑膠皮、無門無窗的陽春車)還好都是瓦斯車,要不然配上隨地便溺而亂丟垃圾的印度人和烏煙瘴氣而塞滿人群的印度公車,空氣污染一定不得了。黃包車的司機看到我們三個婦孺本來一副要坑錢的表情,一聽到Karma滿口流利的印度話,就閉嘴不敢亂開價了。在台灣本來不會殺價的我,看到這個光景,怎能不趕快把握;一路上就請他幫我開口,放膽去討價還價,過了個開心的殺價日!

下午貝瑪喇嘛再次開車前來,帶我們參訪德里南方的噶瑪巴佛學院,它的大殿在平時沒有法會時並不輕易開放,還好貝瑪喇嘛幫忙交涉、才放我們進入。由於裡面有些西方人在修法,我們稍微參觀後就出來從門外拍照,並且喝杯飲料;竟然巧遇從台灣台南寶塔山噶瑪噶居寺前來讀書的兩位法師,其中一位口齒伶俐,硬是不讓我們拍照,所以偷拍之後還把口香糖給他當作補償(他非常活潑,一直逗女兒玩耍);另外一位(當年我在寺裡幫忙的時候,他還是襁褓中的娃娃呢)則拿著經書、繼續用功,不受我們的打攪。不曉得會在這裡遇上他們-平時他們是在夏瑪仁波切於尼泊爾的寺廟,這個月為了參加特別法會才來的-不然就多帶點兒台灣零食來囉,連準備暈車要用的酸梅都掏出來給他們了。傍晚時分,到了稱為Qutb Minar的國寶級遺跡(西元1192年),當時對這裡的歷史並不清楚,迷迷糊糊地照了些相,回來一看書才知道,這是十二世紀回教徒征服佛教與印度教時所建的高塔遺跡,那時很多信徒都生靈塗炭-唉;也有耆那教Jainism寺廟的遺跡。晚上和團員吃飯,安排到錫金的機票,然後趕緊充電。

12/15五點半出門、七點半上飛機,女兒這會兒清楚地看到雲海,嘰哩哇啦講了一堆哪個雲像兔子之類的話;一小時後到了Lucknow,便一直在車上搖晃到兩點(五小時多),終於到了朝聖的第一站:Sravasti舊稱為舍衛城,佛陀曾在此降伏許多外道,包括安咕立瑪拉(指鬘外道),他原本求道心切卻誤入歧途(錯找到外道的老師,要他收集一百個手指頭才要讓他成道),後經釋迦牟尼佛指引而終於見道。一群乞丐和小販見到我們出現,蜂擁而上,口中唱誦「南無釋迦牟尼佛」或是唸誦「阿彌陀佛」-音還蠻準的喔!由於導遊已經告誡,給了一個、就來百個,所以乖乖地敬而遠之。接著我們到了祇樹給孤獨園(祇園精舍,位於僑薩羅國Kusala舍衛城),非常清幽的林園,這裡有一棵綁滿了祈願旗的菩提樹,據說是舍利弗藉神通力從菩提伽耶的菩提樹取枝種下的。由於怕在菩提迦耶不一定撿得到菩提葉,所以就先在這裡撿葉子,女兒連菩提子也撿了幾顆。一行人依序脫鞋敬拜佛陀說法的遺跡,並坐下念誦心經三次。有些南傳佛教的僧人在平台上誦經,據說是從斯里蘭卡來的-能在這裡看見修行人算是我們的福氣,因為印度在十二世紀回教徒入侵後,幾乎沒有人信佛教了,現在只有回教與印度教。

12/16從五點半顛簸到兩點左右,一路的石子,整個筋骨都快散了。導遊一再提醒,往後每天差不多都是這樣五、六小時的路程-並非距離很遠、乃因路況不佳,車子時速無法超過五十公里,能夠維持在三十就不錯啦!今天先參訪Kapalivastu,舊稱為迦毘羅衛國,是釋迦牟尼佛仍為王子時的皇宮所在地;尼泊爾政府說迦毘羅衛國是在他們那裡,不過因為德里博物館的佛陀遺骨是在這裡挖掘出來的,所以一般認為這裡比較可信。接著我們過境到尼泊爾,在入境的地方等了好久,忽然看到大象在街上表演跳舞,大家都很興奮;有人丟給大象一串香蕉,牠用鼻子捲起的同時就低頭並彎腳搖晃,很有韻律感呢。

午後到了佛陀出生地,舊稱藍毘尼園Lumbini,印度政府近來加蓋了一棟白色建築物,前方的池塘是紀念佛陀的生母於產後沐浴淨身而建的,旁邊有阿育王的石柱(西元前三世紀,阿育王在每個重要的佛教聖地都立下石柱,後人以此為考古的基準之一)。在此還巧遇曾在噶瑪噶居寺認識的堪布以及到過台灣的仁波切(中文非常流利)。這裡據說還有一步一蓮花的位址,不過眾說紛紜,畢竟那麼久遠了。我們順道拜訪薩迦派秋傑赤欽仁波切(Chogye Trichen Rinpoche,曾來台灣)在附近所建的寺廟,聽說因為非常靠近藍毘尼,印度政府要求他們拆遷。我們在寺裡點燈供養後,回旅館充電去。

12/17又搖了六小時,回到印度參訪拘尸那羅Kushnagar,據說佛陀是在娑羅雙樹之間涅槃的。塔內有後人於此所建的臥佛像,前面擺個英文牌子,意思是:不准供養(Offering Not Allowed),為什麼呢?這是因為如果放了供養-食物或金錢,有些印度人會進來搶東西,因而打架鬧事。不過旁邊仍然放了個上鎖的「捐獻箱」(Donation Box),只有小小扁扁的洞口可以把錢折起來塞進去,後來在許多聖地都看到這種設計,包括各地的寺廟。我們到的時候,一群南傳佛教的人正在為臥佛獻上金裝,繞佛頂禮、唱誦經文,他們在佛頂部分放上自己帶來的黃金塑像,也有人親吻蓮足。等他們拍完團體照,總算輪到我們這群人可以親近佛像了,整個佛堂空間不大,這會兒擠得滿滿的,因為大家都想要跟臥佛照張相。

雖然說佛陀當時反對將他塑成偶像來崇拜(在西元一世紀的貴霜Kusana王朝之前為「無像時期」,是以佛塔、佛足、法輪、金剛座、菩提樹為五種佛陀的象徵物,並無佛像),不過我們都很歡喜看到莊嚴的佛像,所以還是乖乖排隊等候拍照。聽說陳建民上師當年來此,曾經見到佛陀頂部那兒的牆壁開了個門,還有僧人引入另一處洞天呢,事後又關上了(這一段故事銘刻在附近越南華僑所建中國寺廟大殿前的石碑上)─您看到了嗎?

接著我們到據說是佛陀涅槃後火化的地點,Ramabhar Stupa的建塔遺跡非常寬廣而圓弧,我們再度遇到那群南傳佛教的人,唱誦的經文雖然聽不懂,但是蠻好聽的呢!天色已近昏暗,有些人點了蠟燭做為供燈,遠遠看來像螢火蟲。這一路每到一處都有人列對歡迎,或是小販或是乞丐,並且隨團護駕,這會兒倒是人少了,原來是大門關上了,大家都在門外等候,等我們一出去就會蜂擁而上,追著人車、熱烈歡送。

12/18這一天從早上四點半出發,漆黑的道路、混沌的精神,沒有路燈、霧氣瀰漫,司機居然還可以一路往前衝,晨霧一直到九點多才散掉;今日的行程是到佛陀三轉法輪與最後一次結夏安居的地方吠舍離(或稱毘舍離Vaishali),下車要走一段路(經過農舍、牛羊,因為路窄),身旁又跟來一群乞丐,給了其中一位早餐多帶出來的三明治以及印度大餅,竟把它丟掉-大概不是金錢就不想要吧!這裡的石柱是到目前為止還沒被破壞倒下的阿育王石柱,石雕的功夫很棒。唉!每個佛教聖地的建塔都被過去的回教徒破壞得只剩下底部,真難得這一尊石柱屹立不搖,所以努力多照幾張。今晚在孔雀王朝的首都Patna(廣嚴城,佛滅後的佛教重鎮)落腳,經過了著名的恆河(傍晚六點半,太暗沒拍照),光是過橋就要十多分鐘,看那個河面有多寬!

12/19六點出發,十一點多終於到了那爛陀寺,這裡也是舍利弗的家鄉,所以有紀念舍利弗的舍利塔,整座塔有許多美麗的浮雕。我們參觀當年的僧眾寮房-據說興盛之時,有超過十萬名學生呢-大家笑著說,這是校友回到母校的巡禮,還有人想找當年自己住的寮房呢!接著十二點多來到王舍城Rajgir的竹林精舍(位於摩揭陀國,佛陀於此弘法五年),這裡有史上第一座佛教寺院,不過因為除了竹林依舊、並無遺跡,所以沒有久留。

午後來到佛陀二轉法輪的靈鷲山Vulture's Peak(其實應該翻譯成Falcon比較好,不然就變成禿鷹了),往上看去不怎麼高、但是爬起來還真費力,因為有些陡峭。女兒一路向上,團員與導遊問她要不要揹她或抱她,通通不必,比媽媽好多了(休息了三次),小小的腳丫真是神勇!到了半山腰後一轉彎便會看到某些僧人的修行洞窟(阿難尊者、目犍連尊者等,玄奘大師在『大唐西域記』中曾提到),從快到頂端的樓梯中央平台處的某個角度看去,真的有一隻大鷲形狀的石頭喔!山谷很綠,可見王舍城相當富裕。說到鳥,印度人從不吃鳥,所以鳥也不怕人,連城市裡也到處是鳥,飛起來就黑壓壓一片,很嚇人!由於佛陀正是在此講授『心經』(與其他大乘經典如『阿彌陀經』),所以我們再度唸了三次『心經』並接著繞行、打坐,女兒則已經會背七分熟了,真是令人驚訝:她來印度前從沒聽我唸過,這次聽我們這群大人唸上幾次,就把「心無罫礙、無罫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背得滾刮爛熟,許是宿世因緣吧;她連白度母的咒也是我教五次就會背了,可能跟在我肚子裡聽我唸有關吧,只是我當時是默念耶。看來我這個老媽再不用功,很快會被她迎頭趕上,到時候就不知道是誰教誰啦!

三點左右下山,每隔一小段就有乞丐蹲在路旁,看到一個小孩似乎是白內障,才兩三歲,一時心起就給了十盧比;走了一小段無意中回望,看到小孩乖乖地把錢交給蹲在前一段路上的爸爸,這才知道這一團五個人是同一家人-健康的爸爸很聰明,把眼睛不好的小小孩擺出來,講得殘忍些是靠她撈錢;我能說什麼呢?希望這個小孩每天都有人給她錢,讓她有機會治療眼睛,不要像台灣有些被控制的殘障乞討者就好了……上車後,本來以為佛陀成道地菩提迦耶就在望了(七十五公里),誰知道路況很差,到處是比手臂還寬、超過二十公分深的坑洞,顛簸得那兩團肉快要開花了。這一天總共在車上搖晃了十小時,到了晚上六點多才到旅館,遠遠望去就看得到大塔,雖然疲憊,大夥兒還是拍手歡呼,感謝我們的業力-沒有拋錨、安全到達。

12/20清晨起來,看到Bodhgaya大塔就在旅館的陽台外,非常高興。到了許多印度政府做為觀光收入的考古區(Archaeological Survey of India),當地人只要五盧比,外國人則要給一百盧比、不然就是依照攝影機的數量按日收費,這裡也是一樣。一到大塔(剛好遇到整修期間,旁邊都是鷹架)最想看的就是那顆菩提樹,可惜菩提樹被圍上欄杆、樹下的金剛座被擺上金版,據說是免得西藏人來切樹枝或搶樹葉-這裡仍有許多人等著撿葉子,我們也是其中之一。繞塔好多次都沒看到葉子飄下來,坐在一旁的喇嘛拿起腳邊的一疊菩提葉跟我們結緣,真好!後來我們也坐下來等-這樣比較有誠意囉,總算讓我們撿到幾片,心滿意足了。

在大塔右方的牆壁上,有當年據說曾開口和阿底峽尊者(去西藏之前)說話的度母像;塔內的佛像十分莊嚴,我們依序禮佛,並團體供養金裝與果米,還買了之前金裝的一角回來。塔外的攤販和乞丐一樣多,也有五六家「網咖」,一分鐘五盧比的電腦從上網到登錄到寫一句英文「我安全到達」到送信成功,要十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想像一小時二十盧比的電腦會有什麼速度!-聽說以前打一通國際電話要等兩天才接得上!!

有些印度人也來此朝聖,還有老師帶學生的一團人,他們把釋迦牟尼佛當作印度教的神祇之一,不過他們是反時鐘方向繞塔,佛教徒則是順時鐘方向,明顯有所差距。許多藏人、西方人則在這裡做大禮拜、打坐、或曼達供養,大塔的東南西北各側都各有數十個修行人。大禮拜的必備工具為一塊如身長的大木板、下方有四個大墊腳(這樣墊高才不會壓到螞蟻或其他昆蟲)、上方為兩塊大手套或手墊加一塊膝蓋墊,休息的時候把大木板包個塑膠布,上面壓兩塊磚頭(免得風吹雨淋);設計得蠻理想的喔。這裡的螞蟻很大隻,比高雄的紅螞蟻大兩倍,還好沒有攻擊或咬人的行為,許是聖地的動物也有靈性吧!

風塵僕僕了這麼多天,今天總算不用再換旅館,要在這裡待上四晚。所以我們放開心情、隨處參觀。傍晚在大塔後方點燈共八千盞,有的是在小房子裡點的油燈,有的是在矮牆上的蠟燭,還有小陶杯中的燭火-女兒也歡喜幫忙點燈,一點兒也不怕燙。只是第一天不清楚狀況,一回旅館怎麼臉也黑、鼻也黑,衣服更是黑嗎嗎,這才想到油燈讓風吹,會把身體吹髒,所以準備了第二天的台灣村姑行頭:頭巾、口罩、長袖衣,這才去吃飯。順道一提的是,由於飯店沒有清洗衣服的機器,送洗的費用又不少,所以咱們每天回房的運動便是洗衣服、扭衣服,對準空調、掛得到處都是,女兒最喜歡說:「※褲※衣大餐又來囉!」

晚餐時,因為女兒的用餐速度很慢,再加上一邊四處觀望一邊各桌串門子聊天,我們總是最後一個走的;這會兒竟讓我們看到可怕的事情-還不包括地上竄逃的兩隻老鼠-兩位餐廳侍者居然把我們這團其他人用過的餐巾布拿起來往空中拍了兩下,折成金字塔狀,又放回桌上;掉了食物在上面的餐桌布,則把東西往地上撥一撥,兩旁拉一拉,一切都恢復正常,明兒個又可以用啦!這一切都在我們面前非常自然地呈現,可見他們一點兒也不在意我們會看到;我和保母兩人面面相趨,摸摸鼻子、不敢說話,等女兒吃完了,趕緊溜到導遊房間告狀去也。第二天旅館經理給的理由,更令人啼笑皆非:「喔,是老手要教新手怎麼折餐巾布才會這樣啦,安啦!」您相信嗎?

12/21前往佛陀苦行林,之前先經過供養佛陀乳糜之牧羊女難陀波羅(音Sujata)的村莊,有個紀念她所建塔的遺跡;也有印度教為她建的廟,還加上了她的侍女(晚餐時,連飯店都煮了乳糜給我們吃,就是小米加上羊乳或牛乳,當甜點;我們猜說飯店的經理是要堵我們的嘴,別讓我們說出餐巾布的事情)。接著我們穿過鄉間小道和小溪流,以及一片沙地,大約半小時不很好走的路,謝謝Jimmy叔叔一路幫忙抱抱我們小豬,讓我們可以顧好自己的腳步。

在苦行林內的菩提樹下,我們第八次念起了心經三反(給孤獨園、藍毘尼園、拘尸那羅、吠舍離、王舍城、靈鷲山、菩提迦耶,第九次是鹿野苑),女兒已經幾乎熟背全部了。這時一團印度教的人忽然在我們面前大聲唱誦,直到導遊給了錢就馬上沒聲,搞不清楚是誦經祝福、還是唸咒要錢。印度人還在這裡蓋了個小廟,廟中有個井,說是當年幫佛陀遮陽的眼鏡蛇所住,只是往下一看、全都是水泥、沒有水,還要我們往井裡丟錢,看樣子又是撈錢的方法之一。出了苦行林,茫茫一片沙地之後,瑪哈嘎拉山(前正覺山)在塵霧中稍可見到,由於團員多有病號、此山又不容易上去,因此取消了原本下午要去那兒的行程。回程時經過佛陀苦行六年後沐浴的尼連禪河,此時因為乾季所以不見河流,據說還可脫鞋走過河-大約十分鐘吧。

下午自由活動,我們到了大塔附近參觀其他的寺廟,日本、泰國、斯里蘭卡、緬甸、錫金、不丹、西藏都有,其中貝魯欽哲仁波切的寺廟,為當地第一個裝有抽水馬桶廁所的寺廟,乃出自澳洲人的設計。我們也經過一處尚未蓋好的寺廟,這裡原本宗薩欽哲仁波切要建圖書館、後來捐給寧瑪年度祈願法會(Nyingma Molam),整個場地將可容納八千人住宿。Sherab當初曾出資幫仁波切買了這塊地,對它特別有感情,工地的總監也是他的好友,來這裡五年把臉都曬黑了。傍晚我們再次點燈,配上我們供養電費的燈海,以及覺南教派祈願法會(Jonam Molam)的花環燈飾,大塔顯得燈火燦爛。

由於印度教認為日夜交替之間為特殊時間,每天六點半大塔這裡都會忽然停電,半分鐘之後又「小」放光明(電費很貴的啦),不曉得還以為真的停電呢!說到停電,這在印度是常見的事情,幾次在飯店洗澡到一半就突然一片漆黑,連熱水也沒了,還好我們這團是「高級團」,住的都是當地最好的旅館,裝有自動發電設備,所以忍耐個兩分鐘,就會來電了。也是因為這樣,我們每個人都隨身帶著手電筒,連女兒也有個迷你的。而且印度人一般都很窮困,沒有電燈,和早期台灣鄉村一樣,住在稻草屋裡、點著蠟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也別寄望會有路燈。連路旁的樹幹靠近人高的位置都畫了三條橫線-白紅白,這樣當晨霧出現或夜間漆黑時,車燈照到才不會撞上。

12/22早上九點半,抱著女兒坐上馬車(一者為了嚐鮮,二者比三輪車安穩),到了貝魯欽哲仁波切的廟,看見他的微笑都忘了要照相-十多年前看過他的照片,表情嚴肅,與今日如月光般柔和的臉龐真是不同!十點半,導遊安排附近的餐館做西藏大餅,發給滿處都是的乞丐與窮人;唉,那麼多,也不知是真是假,有的乞丐據說還是兼差的(這讓我想到苦行林那兒有個住著柺杖的乞丐在我們走後健步如飛的模樣),不管如何,把錢交給導遊處理,總比自己一個一個給、又怕被包圍得好。十一點,我們來到雪謙寺,喇嘛們正在修瑪哈嘎拉護法,很喜歡那個震懾人心的鼓聲;大殿的中央為釋迦牟尼佛、其右為大樂蓮師(Guru Dewa Chenpo)、其左為頂果法王的塑像,由於光線不佳所以沒有拍照,但是可以看得出來雕刻的功夫極好,神情細膩逼真。我們在此見到頂果法王的轉世,並領受他的口傳:「蓮師七句祈請文」與「吉祥最勝智德讚」(文殊菩薩讚)。

來到印度,特別是觀光區,千萬別跟不認識的人聊天,他們會主動來搭訕,或是拿個菩提葉說要送你,接著就問東問西,騙人跟他們去哪家買什麼比較便宜,然後坑錢、劫財、奪色、甚或有人因此喪生;還有的會先說自己對佛教有興趣,接著就扯到自己的哪個親戚要讀書但是沒錢,或是需要醫療而付不起費用,反正什麼理由都有;總之一律假裝聽不懂英文、不跟他們離團,這是最安全的辦法。當我們坐在菩提樹下等著撿葉子時,就遇到好幾個來說「日安」的。我連眼光都不接觸,免得沒完沒了。導遊說,到印度讓他最不喜歡的事情,是要把每個人都看成想佔你便宜、要撈到好處的模樣,才不會被欺負;最喜歡的事情當然是可以隨手丟垃圾囉,連新加坡來的出家人也樂在其中!

由於印度人不知道怎麼煮不會辣的素菜,我們四天三餐都是同樣的菜色(同一家連鎖旅館),許多團員已經食不下嚥(咱們這兩個台灣村姑則是體重直線上升),所以這天安排了外食。說到印度的辣食,我就有話,每次問餐廳侍者:「這菜辣不辣?」通通說不辣,然後吃起來全都辣得不得了;後來學乖了,自己判斷有沒有辣椒與胡椒-可能沒放辣椒而放了一堆胡椒,照樣辣;當然還有咖哩的問題-看來可口的脆餅也放了咖哩,怎麼會不辣?!想著想著,女兒忽然尖叫起來,哎喲,竟然是眼鏡蛇,還不只一隻耶!據說印度政府已經禁止團體吹蛇活動,私人小販當然管不住囉。來到世界佛教華僧會印度菩提伽耶朝聖會館,這裡的菜色超香甜的!對照起館內佛陀苦行時的瘦削塑像,我們的食慾還真是五蘊熾盛!離開大塔前,我們拍了個團體照,這三天供燈將近三萬盞,再次獻上金裝與果米,願來日再逢。

12/23前往鹿野苑的途中,好幾次見到駱駝群,大家都很興奮,後來才知道牠們是要被帶去宰殺的……。由於卡車在省界(在BiharUttar Pradesh兩省之間吧)要過磅收費(規定十五噸,有的會裝到五十噸,難怪馬路都壓壞了)、又有卡車拋錨以及擋路,所以車陣共有七公里,聽說前晚就塞住了。這一天坐車八小時、等車五小時,傍晚才到旅館,從台灣和美國帶來的食物全都掏出來了(路上沒有餐館),人也快翻掉了。團員其中和女兒同一天生日的Paily阿姨因為天氣過熱、冷氣壞掉(白天約二十五度),外面空氣不好(烏賊卡車加上沙塵飛揚)不能開窗,已經病倒了……說起我們的團員,對女兒真是照顧有加,Rosemarie阿姨陪她畫圖、Richard叔叔教她算數、Rocco叔叔跟她唱歌、Vivian姊姊和Judy姊姊(兩位都是薩迦法王的入門弟子)和她玩耍、Kelvin叔叔素描的功夫讓她驚艷,曹媽媽和馬大嫂刮沙的功夫也讓她見識,還有Theresa阿姨、Joe叔叔和他太太都會陪她聊天,Jimmy叔叔和Sherab叔叔更是一路抱她上下車(我們這個二十多人坐的巴士踏腳處很高);還好有大家的幫忙,讓媽媽和保母輕鬆許多。

講到印度的卡車,不僅打扮得花枝招展,喇叭的聲音還千奇百怪、響徹雲霄,當它不給你過、或是要超車的時候,就一直按著喇叭,我們的司機也不甘示弱地以喇叭回應,像是兩隻對罵的怪獸。我因為近來眼力不好,常會出現「無距離感」的現象而失去平衡,所以在車上都閉目養神,不去看那些飄忽而過的街景,卻常被急急如律令的喇叭聲「喚」醒,不得不看看是發生什麼事了。另外還有「公廁」的問題-原本司機都把我們放在甘蔗園等地方解放的,但這一路上卻極少有樹林或果園之類的,連個草地都缺乏(可見這個省份很窮苦囉),所以大家忍耐得不得了,終於看到幾塊斷牆殘壁,也顧不得形象,全都為人生大事趕緊忙去。就連數個鐘頭才經過一次的市集區都不見得有真正的廁所,就算有、也不見得敢上-印度人習慣有個水龍頭在廁所裡的低處,下面擺個小舀水桶,做啥啊?-清洗尊臀是也!

12/24聖誕節的前夕,來到五比丘迎佛塔(Chaukhandi Stupa),一行人爬上了塔頂,只有我膝蓋痛所以在下面等。我在想,釋迦牟尼佛成道後花了多久時間才走到這裡呢,不得而知,我們都花了半天的車程……終於到了鹿野苑Sarnath,佛陀初轉法輪的地方,圓形平台下挖出不少遺跡;我們在這裡看到許多工人正在鑿地(拘尸那羅、牧羊女村、那爛陀寺也都有),看來考古工作仍然持續進行,只是那些工人毫不在意地(可能和工資也有關)往埋在地下的古老磚頭敲下去,看得心裡真難過-許多當年外牆的雕刻大概就這樣被敲掉了!

這裡還有斷落的阿育王石柱,圓柱體摸起來相當平滑,可見雕工的厲害;其上的四隻獅子被保存在當地的博物館(下午參觀的地點,不能拍照),而印度的國徽就是根據石柱上的獅子所設計。然後,啊,鹿!-所以叫做「鹿野苑」囉,趕緊叫女兒來看,這一路上看到的動物已經超過十種啦!當我們接近鹿群,小販又來了,印度小孩拿著一袋袋的紅蘿蔔與白蘿蔔要賣給我們,大概一個手掌平面的份量就要十盧比(大約台幣八塊錢),雖然嫌貴、還是買了蘿蔔給女兒餵鹿。公鹿最會爭食了,雖然十分優雅而不吵鬧;可是小鹿怎麼辦呢,全都自動往後退縮,於是女兒守緊袋中的蘿蔔要留著餵小鹿,讓媽媽出動,幫她把食物趁大鹿不注意時往後丟去,總算讓小鹿吃到,女兒也放心了。

導遊告訴我們,只開放一年一度參觀的佛陀舍利,說不定會讓我們這團人看得到,大家緊張而興奮的心情可真難形容,因為住持還沒完全同意(我們嚮導的朋友是附近梵文大學的教授,認識廟裡的資深僧人)。晚上六點半,依約到了「大菩提寺」(Mahabodhi Temple,大塔那兒也有一間),跟法師們一起做晚課,唱誦的是梵文的「三皈依」(如下),以及「四聖諦」。

Buddham Saranam Gacchami(布達  阿南  嘎洽米)(皈依佛)

Dhammam Saranam Gacchami(達麻  阿南  嘎洽米)(皈依法)

Sangham Saranam Gacchami(桑嘎  阿南  嘎洽米)(皈依僧)

等到晚課結束,住持特地將不知情的印度人請到門外,並告訴我們、他們很少會這麼做,通常只在十一月的滿月那天由五百位出家人誦經才請出舍利子;而今天,在小師父的唱頌聲中,我們真的看到了!實在是來不及拍照,因為看完了、手也抖了,只照到桌面我們獻上的卡達……有趣的是,我們在車上興奮地分享自己的所見,卻發現大家看到的舍利子形狀和顏色都不同,我記得那位住持說有骨灰和骨頭,但也有人真的看到圓圓的舍利子,卻是有白有黃、眾說紛紜,許是業力不同吧!拿著住持送給我們的念珠和加持繩結(女兒被他抱了兩次),回到旅館剛好碰到慶祝晚會,來印度第二天幫女兒買的兒童紗麗裝,此時派上用場,現場樂隊演唱、我們也跟著起舞,真是難忘而美好的聖誕夜!

12/25到瓦拉納西Varanasi,當然一定得到恆河看看,我們被清晨的風吹得很冷,但是看印度教徒在河裡洗澡更冷!一個老奶奶硬是要往穿著一件薄上衣的孫女身上潑水,兩個人下半身都浸在河裡,大約十歲的孫女冷得哇哇叫;河中央還有幾個人在游泳。許多印度教徒在快死前會來這裡找個小屋子住下,等到死了、房東就會找附近河壇的祭司幫忙燒掉,他們認為在這裡死去可以升天。可惜沒看到著名的恆河日出。有人拿出袋子要裝恆河的金剛沙(導遊說:河邊燒了這麼多的屍體,沙子自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也有人拿著罐子要把恆河的水裝回去-這可是「聖水」,別說洗澡、洗衣服,從不燒掉的動物殘骸與小孩屍體就漂浮其中(導遊說:今天不夠幸運,沒看到!),還加上各種垃圾與便溺,卻從未發出惡臭,的確是一條神奇的河流!

說到水嘛,來印度之前就聽過各種警告:千萬不能喝他們的水!有些外國人處處注意,喝的都是西方進口的礦泉水,可是刷牙的時候用自來水,照樣拉肚子生病。所以我們乖乖地連刷牙也用礦泉水,飯店的果汁也不敢喝(可能加了他們的水)、只喝煮開的熱水或消毒過的罐裝飲料,連水果生菜沙拉也不敢吃(是用自來水洗的囉)、只吃需要剝皮的水果。結果今天晚上因為太累了,竟然忘記要用礦泉水刷牙,更可怕的是,以為自己是用礦泉水刷牙,刷完了就把剩下那口水喝下去!喝完了才警覺到,媽咪呀,怎麼辦,接下來三天只有我們三個人要去錫金,也只有我會說英文、知道整個行程,只好一方面趕快祈求,一方面吞下了抗生素,迷迷糊糊地睡去。(還好隔天早上只有小小地瀉肚子,後來就沒事了。)

從恆河回到旅館後,和司機(家在菩提迦耶)與幫手(家在瓦拉納西)拍照,這一路多虧他們,車子沒有拋錨真是福氣,幫手負責看路(塞車時幫忙找路)、給過路費(不只政府所設的,連鄉間都有人綁個欄架就是不給你過)也是要很機警的,所以大夥兒拍拍手、表示謝意。他們等下又要去接下一團的朝聖旅客了,旺季只有三個月能做生意、淡季就只能回家種田囉-其實印度人在雨季是很忙的,播種插秧收割全都來,一年的收成都靠它了。

        下午等飛機要回德里,剛好遇上年節的恐怖份子威脅,再加上聽說這季節容易起大霧,而其實印度的交通工具向來是以誤點出名的(而且從來沒有正當理由說明),所以我們在機場一等再等;導遊則是習慣了,就像宗薩欽哲仁波切所說的:「我們相信業力」(In karma we trust)-而非美鈔上印的「我們相信上帝」(In God we trust),擔心也沒有用,不如就寬心吧!

12/26由於昨天到德里的飛機整整延誤五個小時,趕緊把錫金之旅的回程提前一天,免得新年前回不了台灣。今天其他的團員到德里採購,我們三個則踏上另一段旅程:飛機兩小時到了Bagdogra(火車要坐24小時),想要坐的直昇機早已飛了(五個人就客滿啦),只好搭乘公設的計程車,迂迴的上山路共五小時(125公里)、過境檢查要半小時(錫金曾是個小王國,最近被印度「納入」版圖,現在是印度的特區,進入需要申請特殊許可-德里、邊境、機場附近的Siliguri城市都可以當場拿到),到了錫金的Gangtok已是六點半了。

在貝瑪喇嘛的電話說明後,飯店老闆(他姪女的先生)熱心歡迎我們,從未來過台灣、已在歐美弘法多年的Ringu Tulku也表示會幫我這素未謀面的人完成這次參訪佛母的心願,讓我非常感動。他還告訴我,傳說當世界各地都被戰爭、飢荒與瘟疫等侵襲時,錫金是最後的淨土,它被稱為「隱密的米榖大地」,要我考慮搬到錫金來住。而目前錫金仍然禁用塑膠袋、也不用殺蟲劑;過去還曾用樹葉當作餐具;喝水則仍是用陶土做的杯子,可以隨手丟棄而回歸大地。

12/27清晨六點起來,稱為「五寶藏」的雪山(Kanchen Junga,法教、武器、礦物、鹽類、食物共五種)就在眼前,而山谷就在腳下,女兒說:我們住在山頂上耶!當然囉,還好帶了雪衣,只差沒拿出大學時代登玉山的裝備。到了錫金皇家寺廟 Royal Monastery(不准拍照),在Ringu Tulku的引見下,終於得見上一世欽哲仁波切的佛母,她比起六十歲的照片清瘦許多(目前74歲),但健康情況良好。佛母在仁波切圓寂後四十四年來如一日,每天五六點起來散步繞塔,接著就入房禪坐或修持,簡單過日,連家具都沒動過、房內也引用日光而已。由於不會藏文,所以都由Ringu Tulku幫忙翻譯,身為翻譯的我自己第一次讓人幫我翻譯呢!

上一世欽哲仁波切與這一世欽哲仁波切的侍者札西南嘉喇嘛住在佛母對面的房間,他曾到過台灣、還記得我。他表示,第一世蔣貢康楚仁波切曾經撰寫蔣揚欽哲汪波(第一世欽哲仁波切)的傳記;欽哲邱吉羅卓(上一世欽哲仁波切)則寫了一份秘密自傳,而根據這個本續,頂果欽哲法王和堪布貢噶汪邱分別撰寫了他的傳記,目前英文版都尚未問世,所以看看有沒有人發願從藏文翻譯成中文囉,因為我自己是不懂藏文的。

接著來到多竹千仁波切的寺廟,有個除障息災的舍利塔是為紀念前任住持楚系仁波切(Trusik Rinpoche)所建,他曾是錫金的國師,在圓寂之前把所有的財產都奉獻給剛從西藏出走的多竹千仁波切,包括佛母在內;她熱烈歡迎我們,一直跟我們抱抱親親,讓我們受寵若驚,還說 I love you(我愛你),讓人一點兒都不覺得她已有82歲。她曾經從敦珠法王、上一世欽哲仁波切等偉大上師處領受許多法教,我請她談談自己的經驗,她笑笑說:「當我受法之後,便依照上師所教來修持閉關」-簡單的回答,卻是許多人所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受了這麼多法教,有多少人真的去閉關修持了呢?想來自己也汗顏。

多竹千仁波切也接見了我們,並給予金剛結和甘露丸。他秘書的兒子才望多賈在桃園機場工作;女兒四個月大時,貝瑪喇嘛隨同敏珠林的「睡覺法王」來到台灣,欽哲依喜仁波切介紹我們認識,讓我幫忙口譯與筆譯;之後貝瑪喇嘛跟我介紹才望多賈,我便多次耳聞多竹千仁波切的名望,如今終於見到。下午又回到皇家寺廟,獨自與佛母在房裡打坐、繞行,在她的許可下,拍下欽哲邱吉羅卓的舍利塔,左方為上一世欽哲仁波切的塑像,右方為文殊菩薩的塑像,還有一些伏藏取出的珍貴小佛像;簡單的擺設在夕陽餘暉中,讓我不忍離去。

回來後,Ringu Tulku知道我其實很想有所收穫、卻得不到(佛母對於女性修持者的建議、或是說說仁波切的事蹟),於是告訴我一個來自巴蚌寺的僧人如何得到巴楚仁波切『入菩薩行論』法教的故事:許多人都知道巴楚仁波切非常有學有修,但就是沒辦法請他開口傳法,有一天一個來自巴蚌寺的僧人表示,他可以得到巴楚仁波切的法教,大家都認為不可能。他到了仁波切所在區域的附近山洞裡,故意不跟一群想要向仁波切求法的人們同路;他待在洞裡修行一段時間後,請放牧的人幫忙送了供養給仁波切,於是仁波切來到山洞表示謝意、並且問他在修什麼,他說:「我在研讀『入菩薩行論』。」巴楚仁波切說:「這正是我最喜歡的論書!」於是請他開示內容。他把所聽到的一切都告訴仁波切之後,他說:「既然你從我這裡學法,我就是你的老師,你接著把你所知道關於這本論書的一切都告訴我,並且也要傳給其他人。」這就是巴楚仁波切開始傳法的因緣。說這個故事的意思大概是我太不會請法、太直接了……

Ringu Tulku仁波切笑著說,你沒有得到什麼話語,但是得到了很多加持,兩位佛母都對你非常好,你實在很幸運!(我真的很幸運,仁波切既風趣又慈愛,還這麼願意帶我到處參訪,不肯收下我的供養、還幫我出計程車費;連飯店老闆也不肯收我的錢。)他一直安慰我,表示西藏人一般不願多說自己與上師的相處經驗,另一位在場的西方人也說,西藏人將上師當作佛來對待,因此認為若把自己的名字一起說出來是一種不敬。仁波切還說,佛母不喜歡分別男女(例如「女性應該如何修行」這樣的問題)、也不可能給予開示(她認為自己並非上師)-其實我來之前許多人就告訴我,佛母很少說話、也很謙虛,不讓人對她頂禮、都要人對佛桌的舍利塔頂禮,接卡達時也不會放在你的頭頸、而是手上,她不希望人們把她看成是崇高的;所以也不可能會做什麼開示。因此我早有心理準備-可能不會有什麼言語上的收穫能和我目前擔任編輯的『柔和聲』讀者分享,這是我早有所知、只是多少還有期望的。

然而,驚喜總是不嫌少,Ringu Tulku竟然讓我錄下佛母唱歌的錄音帶!由於佛母自己的錄音帶會絞帶,所以請他幫忙修理,才會有這捲帶子。十六世大寶法王在年少時期(十多歲)就曾經預言,他將會來到印度;後來真的到了印度時(六十多歲)更進一步預言,達賴喇嘛將會返回西藏。而佛母不僅能夠快速地記憶新的旋律,她的歌聲也受到十六世大寶法王的讚美,經常被邀請與法王一人一句、輪流哼唱,上一世欽哲仁波切也鼓勵佛母,多學不同的旋律來唱誦。這段錄音便是佛母唱誦法王早期的預言。仁波切還給我他的著作(他的英文非常好):『懶惰喇嘛』(他的自稱!)系列書,以及一本岡波巴大師『解脫莊嚴寶鬘』的開示集;可惜的是,錫金那兒沒有他為小孩所寫的圖畫故事書,希望以後有機會得到。我後來才知道,仁波切對「利美」(不分教派)運動與第一世蔣貢康楚仁波切著作的研究讓他得到了「國際寧瑪巴學會」的最高學位(藏音「洛本千波」),而他一點兒也沒有架子,跟我們平起平坐,還講了許多故事給我們聽-據說他都是以故事來講佛法的喔,真希望以後他也能來台灣弘法,!

12/28我們的房東早上八點不到,一看大雨不停、直昇機也不飛,於是「飛」車把我們送到機場(三個半小時)。我們昨天還很高興,終於訂到了直昇機,不必暈車暈頭;不過也很難說,那二十分鐘說不定會把我們轉得頭昏腦脹。不過這場大雨,Ringu Tulku事後告訴我,雨下了一整天後,居然還下了場小雪,這在錫金已經很久不見了;隔一天就又陽光燦爛。而我們從台灣來到德里的前一天,印度也是下了場大雨,這在冬天並不多見;朋友笑說是幫我們洗塵,免得呼吸不順。所以我們的朝聖之旅,在大雨中開始、也在大雨中圓滿。這一天在迂迴的山路和兩次的飛機起降中過去(沒有直達的飛機,只好先到東邊的小鎮再轉回來),晚上睡在宗薩欽哲仁波切白蓮花基金會於德里的會所。兩個大人都累攤了,女兒儘管路上吐了五次,卻神清氣爽地和新朋友玩了起來,還大講她三歲時跟仁波切說Yes, I do(對,我愛你)的故事給別人聽。

12/29起來看見瘦巴巴的牛隻在街道上徘徊,把昨日飛機上留下的食物從二樓陽台丟下去,牠也吃得很起勁;下午到德里街道採買禮物和紀念品,又是靠Karma幫我翻譯殺價,忍著快要累得生病的身體,把握這最後一天的光陰。晚上十一點,華航稍稍延誤半小時,還是起飛了;心裡想著,下次來要搭乘從曼谷直飛菩提迦耶的班機,多待幾天點燈或做大禮拜,然後坐火車五小時到瓦拉納西(別再坐一天的巴士了),再飛德里回台灣。若去錫金,也要先訂好直昇機,遇到大雨不飛、就在機場附近耗一天;從小就怕坐車走山路的我,寧可多花旅館費用囉;下山也一樣,所以要預留兩天的空檔,別像這次這麼像趕集。想著想著,誰知道下一次是如何呢?

12/30早上七點半到了桃園機場,恍如隔世,想到Ringu Tulku說,要表現釋迦牟尼佛或密勒日巴尊者神奇的一生,卡通動畫會是個很好的媒體,我想這樣的佛教故事,大人小孩都會喜歡。台灣的「頑石創意」出了一張光碟「印度聖境之旅」,就有幾個短篇的佛陀動畫故事,女兒很愛看,一看馬上記住「一步一蓮花」的事蹟。這一張光碟是在歷史博物館的印度特展時買的(去年夏天吧),也是在那時看到鹿野苑的一張大海報而興起了實地朝聖的念頭,所以說吧,緣起囉,究竟是因為福報足夠而得以朝聖、還是由於能夠朝聖而得到更多的加持,自己也想不清。總之,重要的是,就像佛母握著我的雙手那般地溫暖,就像佛母送我一盒錫金紅茶那般地清香,就像佛母回答我的問題那般地簡單扼要,繼續不為私己地幫忙上師宏揚佛法,就對了!

 

感謝一切上師賜予加持‧祈願所有眾生離苦得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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